赵曦这次的小作文，也不是他原有的水平，慌乱之下很难不把自己扯进去。
还是临时有了点理智，灌了几瓶酒镇定下来反复修改，才彻彻底底把责任都推到李俊钦身上。
然后眼一闭心一横，把这颗炸弹扔了出去。
李俊钦是弃子，赵曦脑子里嗡嗡地响。
李俊钦已经一个月没有过工作了，他决不能也这样。
至于李俊钦那边……出了这么大的事，公司一定会处理的，肯定会封住他的口，不让他说话……
赵曦反复告诉自己，可手还是反复颤抖，连酒瓶盖都打不开，只能干脆一把敲碎。
好在，签售会已经在昨天开完了，接下来的一周都没有行程安排，他可以躲起来冷静一下，等事情降温了再和粉丝见面。
赵曦想着昨天签售会上，自己面前冷冷清清的队伍，和杜嘉音面前一眼看不到边的粉丝，苦笑着仰头倒下一口冷酒。
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呢？
他把东西发出去，然后就关闭了所有信息源，被子一拉，自欺欺人地睡着了。
*
李俊钦起夜时便觉得心神不宁。
他已经闭门不出一个月了，除了外卖和快递员几乎不和人见面。
从烦躁不安，躁动痛苦，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，到现在的麻木自闭，完全不关心网上说什么，连日期都不再关心。
李俊钦躺回床上，强迫自己睡着。
半梦半醒间，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窗帘拉的严严实实，只有缝隙里透出一点点光。
“嗙！”
一声奇怪的响声把李俊钦从梦里唤醒。
“嗙！嗙！”
他猛地坐起来，茫然查看四周，什么都没有。
响声却越来越密集，从间隔很久零星的两三声到隔几秒就响一次，侧耳细听，还能听到细碎的谩骂和诅咒，伴随着窗框越来越明显的震动，越来越可怕。
李俊钦手机一直静音放在角落充电，经纪人的电话一个没接着，忙得焦头烂额的经纪人也没空理他了，想着也没人知道李俊钦现在住哪，晚点再说不迟。
李俊钦一开始还以为是地震了，他忙跳起来收拾证件和值钱的东西，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，过了会才觉得不对劲。
那些谩骂声中夹杂着的很像他的名字。
“……李俊钦！我们知道你在里面！躲起来算什么！出来解释啊！”
“你对得起嘉音吗？！你对得起粉丝吗！？你怎么是这种人哪？李俊钦，你出来，不要躲了！”
“你好恶心啊，你恶心到我了，一想到粉过你，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……”
“嗙！”
“咣！”
李俊钦心凉到脚底板，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，从来没有如此后悔把地址透露给过自己的粉丝。
当初只是方便他们送礼物和慰问品来，哪知道——
他又怕又实在想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，颤抖着扒着窗棂，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线。
哪知这一动，外面的动静骤然响亮了起来：
“我就知道他在里面！”
“滚出来！”
“砸！！”
李俊钦住二楼，楼下没有住人，回踩粉丝还贴心的在砸窗之前给人家雨棚上蒙了塑料布。而他哪怕只是闪了个影子，露了根手指，全心全意追了他好几年的死忠粉也能一眼认出来。
而李俊钦的这些死忠粉，不少都是从杜嘉音的粉丝转化过来的。这个月，这些人本来就在因为公司不澄清、李俊钦不辩驳而怀疑痛苦，在看了赵曦的长文锤实之后，真是气到吐血，立刻脱粉回踩。
没有什么比得上回踩粉丝的威力，这会周边的居民大部分都上班上学去了，只有一些退休在家的大爷大妈伸脑袋出来看热闹。
看见一些年轻小孩扔烂番茄臭鸡蛋，扔得又准，对他们没什么威胁性，也不急着阻止了。
谁知道人家年轻娃儿有什么恩怨呢？要是什么捉奸啊打小三啊，烂JB把人玩了不负责什么的，多么该打，拦着才是不做人呢。
有观众，姑娘们骂得更热情了，李俊钦临时换房子本来选的就是个旧小区，窗子老旧，被糊了满窗的臭鸡蛋，吱呀吱呀响。
李俊钦咬着牙，想来想去还是先给经纪人打了电话。
对方忙线中。
“这个时候怎么能是忙线！”李俊钦诅咒着，指甲被自己抠出了血，他满脑子都是历史时那些被粉丝疯狂报复的明星的下场。
他越想越怕，终于眼一闭，哆哆嗦嗦地报了警。
那些姑娘们被劝退，然而李俊钦也不得不出了房间，报警的和闹事的集体被带回了派出所。
李俊钦戴好口罩帽子，灰溜溜地在陪伴下出门，本想偷偷地上车，那知一个姑娘眼疾手快，看见他出来一言不发就是两个臭鸡蛋，刚好一边一个砸在李俊钦眉骨上。
姑娘手一摊，语气特别诚恳毫无攻击性：“哎呀，我刚刚手滑了一下，真是对不起。帮你擦擦？”
众人：……
腥臭的蛋液糊住了视线，顺着鼻子流到了口罩里，呼吸间全是臭味。
天又冷，东西又臭，李俊钦浑身哆嗦着，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。
他的……粉丝……原本是……他的……粉丝……
李俊钦无精打采地做完笔录，被民警送回安全的住所，那边经纪人的电话仍然是忙线。
经纪人曾让保安来接李俊钦，但李俊钦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。
保安告诉经纪人的时候，经纪人正忙着处理赵曦一篇长文造成的毁灭式打击，到处找人写通稿，又对急稿不满意，急吼吼燎出了一嘴的水泡。
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。经纪人不知道的情况，狗仔已经拍了下来。
这是狗仔的狂欢日。
《当红偶像当街被带走，粉丝回踩谩骂臭鸡蛋砸脸为哪般？》
《最强团员爱组合玫瑰童话，成员反目成仇，粉丝疯狂报复中》
……
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。
李俊钦独自住在安保等级极高的房子里，这里的租金是他最高收入时月薪的三倍，公司拒绝为他承担“过度安保”的租金，并在着手准备将他告上法庭，他不仅面临扫地出门，极有可能还要倒赔违约金。
他麻木地躺了三天，这天忽然坐起来，数了数自己的银行存款。
“呵。”
李俊钦打开微博，看了看自己早已被公司收回，无法登陆的账号，又看了一遍赵曦写的那篇呕心沥血的小作文。
李俊钦低低笑出声来，带着久违的疯狂：“他怎么可以……他怎么可以一个人清清白白。”
“想毁灭我保全你自己，你就想错了，真以为我没有任何办法了？”
反正赚的所有钱也不够赔，不如……
李俊钦神色变幻不定，到最后，恨意还是战胜了一切。
他拿出手机，打了一个电话。
“三十万，把我的账号弄回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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