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见了陈武牛带着这个假媒婆过来，柳雅就已经知道大概的意思了。
现在不过是引他们多说几句话，也好把事情的根由摸清楚。陈武牛究竟是参与了这件事，还是被利用了？
陈武牛见柳雅开门见山的问出来，眼神又是不由自主的往明蕊那边瞄。
明蕊一直不敢抬头，只悄悄地往陈武牛那看上一眼，立刻就低下头去。
陈武牛好像是下定了决心，朝柳雅走上前两步，还从怀里拿出两张纸，双手递过去道：“雅儿妹子，这是我家给明蕊的聘礼。还有一张地契，是我爹分给我成亲的房子。”
柳雅坐着没动，根本就没有伸手的意思。
那媒婆则是赶紧接了过来，又一脸讨好的往柳雅的面前凑了凑，说道：“柳家二小姐，你看看这陈家公子多有诚意啊。银钱可不少了，二十五两呢。房子也是一栋独门独户的。这明蕊也就是个丫头，嫁过去就做了当家的主母，多好的事呢。”
说到这里，媒婆还朝明蕊招招手，使劲儿咧嘴笑着道：“我这边先恭喜明蕊姑娘了。你快过来跟你主子好好说说，能遇到陈公子这样的大户，还这么肯为了你花银子，真是你的福气了。”
柳雅听了故意大声咳嗽了一下，把媒婆的话打断了。
她抬头看向了明蕊，问道：“明蕊，你过来，这件事和你有关，你自己说说吧。”
明蕊慢慢的抬起头来，脸色已经白了。她步履艰难的往前走，脚步似有千斤重。
陈武牛没想到明蕊刚才还是含情脉脉的偷偷看他，怎么这会儿好像希望灭绝了似的？就低声问道：“明蕊，你怎么了？”
明蕊眼睛看看陈武牛，又看看媒婆手里的那两张纸，声音低沉了许多，问道：“你刚才说，这聘礼是多少钱？”
“二十五两。”媒婆张口就替陈武牛答道：“按理说在这屏山村下聘订亲，有个十两也够了。就算是要娶个城里姑娘，二十两银子也是不少了吧。陈家愣是给了二十五两呢，说是明蕊姑娘毕竟是京城过来的，值了这个价了。”
媒婆说的快要口吐莲花了，却不料明蕊的脸色又白了两分。
她一步一步的走到柳雅的身前站定，低着头慢慢的说道：“可是当初我娘把我卖到古家，是签了终身契约，拿了古家的七十两银子。”
也就是说，现在陈武牛拿出来的这二十五两银子，根本还不够明蕊当初卖价的一半呢。
“什么？七，七十两！！”陈武牛惊的够呛，脚步一虚往后退了两步。还吞了两下口水，愣愣的看着明蕊。
明蕊点点头，道：“那还是十年前的价钱。这十年来，古家栽培我、养育我，现在就不只是这个价了。我现在是主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，要赎身没有个二百两银子怕是不能的。这还得是主子肯放人才行呢。”
陈武牛听了却再次吃惊，后退一步，嘴巴张合了半天，才道：“明蕊，这么多银子，我们陈家怕是一辈子也赚不来啊。”
说完，陈武牛的眼神暗了下来，耷拉着肩膀不再看明蕊、也不说话了。
柳雅心里冷笑，有些替明蕊不值。
按照陈家现在的家境来说，虽然二百两银子是个大数目，可也真不至于说什么“一辈子都赚不到”的话。而陈武牛这样说了，也就是表示他是不肯拿这么多钱来赎明蕊的。
若是真爱，银钱又算得了什么？不是真心，只怕一分银子他都会觉得亏了。
也就仅仅是这一桩，明蕊就看清了陈家和她的差距究竟有多少。心也自然就沉了下去。
明蕊或许不在意银钱多少，不在意将来两人过日子是不是辛苦。可是陈家若是不肯拿出那么多银子给她赎身，她难道还要自己贴上去？
难道她要跟主子说，陈家没有二百两，只有二十五两，把自己给贱卖了行不行？不行，当然不行。
明蕊是对陈武牛有点动心，可她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。她甚至被古家调教的懂得宫中风云和官场周旋之道。
之前她鬼迷心窍的对陈武牛有了好感，可是才不过一天的功夫，才不过是二百两银子，就一下子发现了陈武牛这个人的心意和底线，明蕊暗自庆幸自己看得清了。
再想起主子之前对她说的话，明蕊抬眼朝柳雅看去，眼神里满是感激。
柳雅收到了明蕊的目光，心里一松，知道这个丫头不那么执拗了。或许还有做人正妻的愿望，可是她肯定不会在陈武牛的这棵树上吊死。
既然明蕊自己有了悔意，柳雅当然是要站在她这边的。
柳雅随意的挥了挥手，跟赶苍蝇似的对那媒婆道：“说了不喜欢你们靠我太近，退后点，要过线了。”
那媒婆赶紧往后挪两步，却又把手里的银票和地契往前凑了凑，一脸谄媚的开始讨价还价道：“柳家二小姐啊，你看看陈家也是本分人家，对明蕊姑娘也是真心真意。你看能不能看在这份真情意上，成全他们这一对？要不我再跟陈公子商量一下，礼金倒是可以再多点。不过三十两也就到头了，真的再拿不出太多了。”
陈武牛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，连连点头道：“是啊是啊，雅儿妹子你成全我们吧。你不该是那么看中钱财的人吧？何况对于有情人来说，银钱算什么？”
“没错，有情人眼里银钱并不算什么。要么你们陈家卖房子卖地现在凑出二百两银子，我立刻把明蕊嫁给你。要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。”
说到这里，柳雅看了明蕊一眼，冷笑道：“陈武牛，你可要知道，二百两银子能买好几个丫鬟了。可你要是对明蕊够真心，弱水三千也只取一瓢，现在就是要你砸锅卖铁拿了全部家当来换明蕊。你到底愿不愿意？”
说完，柳雅紧紧盯着陈武牛，看他要如何表示。
明蕊也是抱着最后的希望看着陈武牛，想知道他究竟对自己能有几分真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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